第68章
縱使晚風吹 by 容煙
2024-11-23 23:55
吹呀吹呀68
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沾点迷信。
程和满当初和程阙母亲都是专门找人算过的,说是旺夫。
刚结婚那些年,明季集团确实蒸蒸日上,夫妻二人琴瑟和鸣,圈内出了名的恩爱。
程和满强势,夫人小家碧玉,温婉大方,从来不与他争执。
能上厅堂陪他出席各类晚宴,飞花蝴蝶一般周旋与名流家眷之中,为程和满拓展业务提供强有力的人脉,亦能下厨房为程和满洗手作羹汤,烧得一手好菜肴,将程商津教导得极好。
却没想到程阙早产,脐带绕颈,产科医生拼尽全力才救回来。
程和满看见程阙的时候,小小一团,身上青紫,一点儿都不似程商津刚出生时惹人喜爱。
再加上夫人因他生死未卜,看见他便觉得厌恶。
后来程阙母亲大出血去世,葬礼时人还在欧洲谈并购业务。
等到葬礼结束才出现,因着这事,程阙外祖家对他积怨颇深。
外祖在葬礼上与程和满起了争执,因此闹了龃龉,程阙便一直都是佣人在带。
吃穿用度自然是没亏待过,但程和满也很少来看他,基本都是程商津在管。
四岁的程商津上完那些冗杂又无聊的课后,就来逗年幼的程阙玩。
程和满专门来找高人算过程阙的命,高人只说了八个字:小富有余,难当大任。
而程商津得到的评语是:天人之姿,前途无量。
程阙命运的齿轮从那时开始转动。
或许从他母亲去世便开始了。
程阙跟外祖家的关系也一般,远不及程商津。
那时放寒暑假,他能勉强沾程商津的光跟着去外祖家走走,却也常是被忽略的那个。
所有人都觉得程阙会被养成文静内敛的性子,却不料他像个皮猴儿,上蹿下跳、飞檐走壁、灵动活泼,倒是程商津情绪内敛,有一种和年龄不符的稳定。
程阙在家里听佣人碎嘴说过他克死母亲的事儿,用石子打人,往她们的饭里放虫子,被程和满罚了又罚,却总不长记性。
那时程阙顶上有程商津。
不管他闹出了什么事儿,总有程商津给他撑腰,所以那些年的程阙阳光开朗,肆意妄为。
而程商津死在了最志得意满的那年。
程阙的意气风发也跟着一起埋葬。
之后的事儿商未晚就没再多问,看着程阙的表情一时不知该问什么。
好像问什么对他来说都很残忍。
两个人就静静站着,任由秋风轻拂过衣角。
不知站了多久,商未晚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麻,才听见程阙淡淡地说了声:“走吧。”
从墓园下来,天阴沉沉的起了风,看着有一场瓢泼大雨要落。
商未晚跟在程阙身后,亦步亦趋地迈着台阶下来,心头沉甸甸的,总觉得有块大石头压着。
她是个聪明人,大概能明白程阙带她来这里的用意。
就像她会为商晴的事求助程阙,说明程阙对她来说是特殊的。
可她又觉着,程阙这种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的浪子,怎么会为她停留?
不是对自己没信心,是对程阙没有。
男女之间那点事,要么是骨肉皮相,要么是金钱名利。
到他们这个年纪,单纯图爱情的少。
偏偏商未晚还是个倔种,就想着等搞到了足够的钱,再贪图点纯粹的爱情。
谁让她从来没得到过别人无私的爱呢?
商未晚其实一直在等明季集团和凌越集团联姻大婚的消息传出来,可是没有。
一路走到山脚下,程阙给她拉开副驾的车门,让她先上车。
商未晚问他:“你呢?”
他从兜里摸出烟,“我等会儿上。”
商未晚看了看他,一言不发地上了车。
透过车窗往外看,程阙站在路边,白衬衫系得一丝不茍,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,低着头抽烟,高大的身形萧索凄凉,商未晚心头微酸。
没一会儿,她推开车门喊了声:“程阙。”
“嗯?”程阙半眯着眼看过来,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愫。
商未晚朝他招手:“你过来。”
程阙不解但听话,走近了以后把烟往身后藏了藏,怕呛着她,侧过脸问她:“干嘛?”
商未晚的喉咙微动,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,凑近了吻他。
黑衣西装的衣袖紧紧裹着他的脖子,把弓着腰的他拉进车里。
程阙的瞳孔蓦地紧缩,藏在身后的烟一抖,不小心烫了手。
烟头扔在地上,却还紧紧盯着商未晚看。
商未晚主动吻他的次数少之又少,更遑论是在车上。
却拿捏不准商未晚的心思。
商未晚见他不闭眼,吻得更入情了些。
跟他做过那么多次,也算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,用舌尖去描摹他的唇形,小心翼翼撬开他的齿关,整个人都攻进了他怀里。
程阙跟她在宁市闹掰了以后就没开过荤,哪能禁得住她这一番撩拨。
车门关上以后变成密闭空间,副驾驶很宽敞,但程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,窝在里边多少也有点儿狭小|逼仄。
他一进去就把商未晚压得快透不过气来,吻得动情,手撑着她的后颈,顺势往下一滑,排扣轻而易举地解开。
商未晚就喜欢穿这种内衣,没钢圈,穿着舒服好解开,平时回家隔着衬衫都能把它抽出来。
但这时方便了程阙。
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去酒店的时候,程阙弄了好一阵儿没解开。
商未晚笑他:“没解过内衣?”
程阙压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:“没解过你的。”
第二天去看那内衣的时候,是从侧边撕扯烂的。
程阙现在对她,对她的内衣都了如指掌。
病号服的扣子开了个七七八八,空间内温度骤然升高,没多久程阙额头就出了汗,身上也汗津津的,程阙跟只饿狼一样,在她身上留了好几个齿印。
像是在惩罚她这段时间的绝情一样。
情到浓时,程阙的汗珠滴落在商未晚颈间,商未晚推了他一把。
程阙却反手将她抱在怀里,揽着她的细腰,直接捏住了腰间那根松紧带。
商未晚却摁住她的手,“别。”
程阙鼻腔里哼出一声,却不肯轻易罢休。
商未晚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,程阙肆无忌惮地轻笑:“到时候送去车行洗。”
她却先羞了,攀着他的脖子,埋在他颈间喘着粗气,平复自己的呼吸,骂了他句:“不正经。”
程阙轻笑,去咬她颈间的肌肤,“是谁先勾的我?”
他的头发又粗又硬,弄得她痒得不像话,伸手去推他,顺势求饶:“是我。那我错了。”
她的求饶向来就不是软声软气的,虽然生了一副江南的蜜嗓,但说话时总带着别扭姿态。
可偏偏程阙爱听。
他就喜欢她用这副清冷劲儿来说这种话。
但他也没被勾得失了理智,脑袋埋在她背后,反手给她扣上病号服的扣子,又在她身上揉了一把,恶声恶气地说:“看回去怎么收拾你。”
商未晚只是笑,把他给扣错的扣子解开再扣正,语气淡淡地:“我还是个病人。”
“我避开你受伤的地儿。”程阙说。
商未晚眉眼一横:“禽|兽。”
程阙发动车子:“食色性也。”
等到医院门口,商未晚平静地整理好自己的病号服,把程阙的西装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座椅上,这才说:“我明天就出院,你也不用再来了。”
程阙觉着她刚才吻他就说明懂了他的意思。
也是,他已经把他藏起来的所有事儿都给她讲了,这还不足以说明她是特殊的么?
这就足够了。
程阙盯着她,抬手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,“那你明天去哪儿?我那儿?”
这话带着极强的暗示性,仿佛要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儿续上。
商未晚却摇头:“我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,先回我家了。”
她朝着他笑了下,忽然转移话题:“程阙,其实你设计方面也很有天赋。”
程阙闻言微怔,扯唇笑了下:“有么?随便玩玩。”
“路是人走出来的。”她用安慰了自己很多年的话来安慰他:“别人说什么,都不能影响到你的路。你的命也是自己握着的,不是别人算出来的。”
这一路思绪纷乱,临别才觉得要对程阙那些事儿说点什么。
“呵。”程阙冷笑了声:“我就没信过命。”
他问:“你看我是那种小富有余的人么?”
“富贵命。”商未晚笑着恭维他,“你往后公司上市可以找我。”
程阙斜睨她一眼:“等我把「愿」做出品牌来,给你送个好项目。”
两人又闲聊了几句,商未晚这才深呼出一口气,“你就送到这吧,我回医院了。”
程阙忽地拉了她的手,“再陪我会儿。”
语气温柔,带着几分难言的缱绻。
商未晚低敛眉眼,“嗯。”
可是蓦地静下来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一时变得沉寂。
安静了会儿,商未晚才说:“你以后少抽烟,挺伤身体的。”
程阙今儿被她这个吻给哄得心里熨帖,这会儿自是她说什么都听着,应了声好。
商未晚又问:“你真没想过发展一下你的设计天赋?”
“发展什么?”程阙说:“我没我哥那天赋。”
“梦幻太空那个?”商未晚说:“我刚来云京的时候跟我姐在那合过影,是很不错,但我更喜欢你在明季酒店玻璃房的设计。”
说完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还有「望」。”
程阙有好一阵儿没出声,不大有底气地问:“你真觉得好?”
“当然。”商未晚耸耸肩:“这么好的天赋,浪费了怪可惜的。”
程阙被夸得心花怒放,凑过去抱着她的脸亲了一口,尔后懒洋洋地坐在那儿:“那我听你的。”
商未晚下车后,病号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但她没有回过头。
程阙打开车载音乐,随机了首歌,结果是梁静茹的《分手快乐》。
他立马切了歌,说声晦气。
快开到「愿」的时候,忽然接到了秦叔的电话。
程阙皱皱眉,问他什么事儿?
秦叔只说让他穿戴整齐,晚上有家宴,让他直接过来。
程阙偏生反骨:“我要是不呢?”
秦叔顿了顿:“程总今天也去了大少爷的墓园。”
忽然像有盆冷水兜头泼下,程阙暗自咬牙,“然后呢?”
“商小姐收了钱以后也没安分。”秦叔叹息,语气沉沉:“程总已经有些生气了。”
“别动她。”程阙一个急刹停在路边,厉声道:“是我缠着她,有事儿找我。”
“这不,程总先找了您。”秦叔说。
程阙:“……”
摇摇欲坠的雨终是落了下来,天地间大雾四起,林立的高楼掩映在雾气之中。
程阙闭了闭眼:“地点。”
秦叔报了地址之后,他开回家换了身衣服,想着给商未晚发条消息,却想起来自己被她拉黑的事儿,换了小号给她发短信:【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,晚点跟你联系。】
没收到回复。
程阙也没往心上去,今儿商未晚都亲他了,要不是在墓园,高低都得把她弄到哭着求饶,总归不可能还跟他提分开的事儿。
他觉着,这就算和好了,所以就算接到了秦叔的电话,心底还是美滋滋的。
却没想到去了那儿,一推开包厢门,祝家人也在。
准确来说,也就他们两家人。
程阙心下顿时了然,扯着唇冷笑了声:“鸿门宴啊。”
“坐过来。”程和满发话,“今天就是商量你和诗意订婚的事情,别给我耍混。”
“所以你今儿去我哥的墓前,就是为了跟我哥聊聊,在他死了以后,我是怎么抢他女人的?”程阙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,一副混不吝的模样,“我话放着,这个婚谁爱订谁订。”
“要是想让我订,除非我跟我哥一样躺在棺材里。”
这话一出,席间顿时大气都不敢出。
程和满一双鹰眼盯着他看,“你不怕,你那个相好的也不怕?”
程阙望向他,再也不是十四岁稚嫩的少年,他目光平静,“你动她?”
程和满嗤笑,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:“不然?”
他说:“阿阙,你是我的儿子,我自然不会动你。但她不一样,你要记得,如果她出了什么事,那她是替你受的罚。”
程阙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程商津还在的日子。
这么多年过去,程和满的手段并没有变,却忘了他也快三十岁。
而他从十四岁程商津去世开始,就是没有根的浮萍。
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做呢?
“真的吗?”程阙勾唇轻笑:“那你就从明季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下来,我坐。”
程阙支棱起来了!为爱冲锋~
审核你睁大眼睛看看,没做没做没做!